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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餐神學 ── 《血肉百憂解》作曲人解說

血肉百憂解 ── 作曲人解說


作者的話: 梁顯恩

合唱作品的創作過程普遍是先有詞再有曲,作曲家會巧妙地運用不同聲音的組合和織體加深歌詞的意思和印象。 可是,是次的創作過程卻倒轉了,先有曲再有詞,挑戰大大提高。我只能透過子樂whatsapp錄音的解說猜想他大概的創作理念,然後普曲。因此,是次作曲的焦點不在於合唱如何修飾了文字,而是與文字未必直接有關的音樂元素 (musical elements)。


筆者深受巴赫(J.S. Bach)的音樂影響,並十分欣賞他的創作理念與神學觀。巴赫作為一位神學家和音樂史上偉大的作曲家之一,致力透過音樂將上帝的話語變為栩栩如生,將看似直白的變為發人深省的信息,加深會眾對上帝的話語的理解和體現。因此,本曲的創作概念也參考了巴赫常用的作曲技巧與修辭(rhetorics)。


本曲的鋼琴引指(piano introudction)是引用了巴赫《聖馬太受難曲》(St Matthew Passion)第十個樂章《是我,我應當懺悔》(Chorale: Ich bin’s, ich sollte büßen) 的旋律。這旋律成為了本曲上半部份的創作藍本,也以不同形態在歌曲的不同部份出現。在《聖馬太受難曲》裏,《是我,我應當懺悔》是在耶穌預言自己被猶大出賣和設立歷史上第一次聖餐前所唱的會眾詩,歌詞表達人意識到自己的罪,發現該受十字架的刑罰其實是自己。因此,帶著此意識去唱此講述聖餐的合唱作品別具意義。


由於子樂希望透過聖餐表講聖父、聖子、聖靈的團契,筆者也刻意運用作曲上與「三」有關係的元素表達三為一體(Trinity)的奧秘和屬天的事情,例如是有三個flat的Eb大調和9/8(3+3+3) 的拍子記號(major prolation tempus perfectum)。 當表達屬於罪性或是屬血肉的事情,筆者也運用了相反的元素,例如是Eb小調(parallel minor of Eb major),3/4的拍子記號(major prolation tempus imperfectum)和4/4的拍子記號(minor prolation tempus imperfectum)。


其他相對較不容易察覺的音樂元素包括位於A段的伴奏動機: Eb Gb F。若以數字代替英文字母表達音高(pitch),以C=0開始,Eb=3,Gb=6,F=5 ,所以 {Eb Gb F} = {365},表達「我就常與你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太28:20下)。另一個不易察覺的音樂元素也出現在A段的旋律 (mm 11-26) ,這個旋律一共有43個音。「43 」表達耶穌設立聖餐 (Maundy Thursday)與耶穌升天之間的43天,「43 」也可表代表 CREDO (信經)的意思,是巴赫極常用的數字概念。


雖然不易察覺,但這些音樂元素將文本意思昇華。以下是一些問題引導聽眾思考音樂與歌詞的關係:為何樂曲的前半和後半會有截然不同的風格?這兩種不同的色彩正在表達甚麼?銜接兩段的間奏是否似層相識?歌曲後半部份變幻的調性又有何意義?歌曲的結尾有否呼應鋼琴引指?筆者不會回答這些問題,期待大家自行思考。


最後,筆者要在此特別感謝編曲林俊澔,他將鋼琴部份幾乎重寫,並將我所傳達的創作概念發揮得淋漓盡致。



作者的話: 薛子樂

聖餐食來做乜?

不知道你領聖餐時在想甚麼呢?基督新教的聖餐觀分為不同學說,以臨在說,變質說,紀念說等為大宗。作為恩典的記號,復活事件的確據,或是耶穌基督臨在的施恩具,聖餐無疑是基督教儀式中重要的一環。其中,今天信徒普遍認為,聖餐的重點在於人的罪被基督寶血所遮蓋,關注在活出新生命的個人導向。但是,聖餐作為耶穌基督向其深愛群體所設立的聖禮,實際也離不開對整個被召群體的心意。[1]因此,除了個人以外,聖餐亦有其群體共融,甚至面向公眾展現信仰價值的面向。東正教神學家濟宙拉斯John Zizioulas從這個導向出發,以聖餐作為回應當代存在難題:如何與人相處,以及愛的解答。


日常相處的難題?

我們渴望獲得愛,卻又害怕被過多的愛捆綁。我們付出愛,但又害怕付出到失去自我。為愛生、為愛死、愛得深、或太遲。當我們與人相處時,就是我們找尋自己本質的過程。在實踐時,愛的兩難課題就會出現:應該冒著傷害他人的風險做自己,還是在相處中選擇妥協,削弱自己的本質?這是人類本質的難題。[2]


在濟宙拉斯看來,人類學效上帝的自由與愛,正是處理這個難題的做法[3] 雖然人類不能成為神,但是人類可以透過聖餐神化(theosis)有限制的生命,改變本質。同領聖體的人結合,反映了上主自由地愛的本質,成為地上的神聖倒影,即被召之人所結合的教會;基督的身體與新婦。信徒就能在本體論上從「母胎」中重生,在聖洗中獲得新的存在本質。[4] 


不過,領了聖體的信徒可謂生活在「中間狀態」;既有一隻腳踏入終末的教會性存在,但仍有一隻腳在人世間生活,濟宙拉斯稱之為「聖餐性存在」(Eucharistic hypostasis)。信徒應朝向此狀態生活,因此其作品亦名為Being as Communion。[5]


食完就百憂解?

濟宙拉斯的聖餐觀實際上是指向當代人際相處難題。歸根究底,他認為人的本質是關係性的(relationality),如同三一上主一般。在過去人類歷史中,人類需要依靠社群,家族來生活,民主社會亦是藉契約相互制約,共同建設社會。在高舉個體的個人主義社會中,雖然能更擁抱自己的特點,按己意活而不被批判,但人最終仍犧牲了人際間的關係性。「孤獨」、「空虛」、「憂慮」是我們這代人的共鳴,是我們活出真我後與社群隔阻的雙面刃。現代醫學建議人服用精神科藥物,從生理層面解決這些心理難關。其中最著名的藥物是百憂解(Prozac)。從中文譯名能看出其用意:期望藉藥物它把一切憂慮都化解。其實這些相處難題難以藉藥物改變,因為問題出自我們如何理解他者而非生理問題。因此,當我們藉聖餐改變自身的本質,朝向三一上主的本質改變,才是與他者相處,脫離相處難題的救贖。


聖餐性存在為生存的樣式提供了新想像。即使個人的罪已被聖體洗清,我們仍會不懂得愛,亦會感到「孤獨」、「空虛」、「憂慮」。聖餐並不單為人的罪而設,而是為整個神聖教會而設。縱然我們有限制,但基督的血肉就像藥物一樣進入我們的生命,不單從生物上,更從本質上轉化我們的血肉,每星期更新信徒,更貼近上主的心意而活。


因此,再領生命之糧,救恩福杯時,讓我們,我們,是我們一同藉聖餐連繫,轉化,紥根在終末的教會,凝視三一上主的自由與愛,以脆弱而真實的群體生活作為面對個人難題的起點。雖然仍有限制,但三一上主的相處模式,正是拯救當代人從自我,與他者相處難題走出來的方向。基督徒聚在一起,並不是因為宗教,社會或個人主義定義我們該有甚麼的關係(Relationship),而是信徒在本質,本體論上就應該是三一上主的關係式存在(Relationality)。


領過聖體後,讓我們重新活在本有的恩典樣式。

盼有天,眾生皆自由地活在三一團契之內,阿門。


[1] 林振偉:《聖餐禮》(香港:宗教教育中心,2020),頁55-56。

[2] John zizioulas稱之為生物性存在(Biological hypostasis)。Zizioulas.50-52.

[3] 在西方(一般羅馬天主教,新教)的位格中,他們的愛是沒那麼自由的。因為一神先於三個位格,因此父、子、靈並非選擇去愛,而是必然地愛。但在東方神學則有不一樣的理解;是由父、子、靈三個不同位格共同貢獻於一個神聖源頭,從三合而一。在希臘哲學中,神聖存在是一種必然的狀態,這亦意味一切關係早已被決定,當中沒有任何自由意志的選擇存在。由於上帝是愛(約4),如果沒有自由意志決定,那上帝的愛就稱不上愛,從而上帝自身和其屬性同樣受困在必然性原則當中。

[4] Zizioulas將其稱為「教會性存在」。(Ecclesial hypostasis)Zizioulas, Being as Communion.56.

[5] Eucharist與Communion均可解作聖餐.Zizioulas.5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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